白井柚夢❄努力填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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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sona5-明主] 晴空照耀下的你 Ch.8

電玩遊戲 女神異聞錄5 二次衍生創作


CP: 明主

內容成分: 本章清水,遊戲全劇情劇透注意,

完結後劇情捏造、主角老家及親人、路人及故鄉地景各種嚴重捏造


即劇情完結後明智被主角撿回家的設定,

本週是主角和明智視角參半


主角姓名設定依循動畫版的「雨宮 蓮」


前面章節:Ch0-2Ch3Ch4Ch5Ch6C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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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睜開雙眼時,鮮血溢出似的赤紅染滿視野。

  他再清楚不過,那是印象空間的色彩。


  記得穿梭於地下世界中,人們壓抑的陰影不再以謊言掩飾,怒吼著良民底下各種不被社會規範允許的言詞。

  曾經也存在著另一個自己於此處盲目遊走,卻又不肯隨波逐流,搭上那般永遠囚禁自己的列車。


  不甘心,明明自己和一般的少年並無不同,也許在事發前對自己擁有的一切有那麼一點視為理所當然,但憑什麼是自己得受到這種待遇?


  ──老實點,別再惹麻煩。

  說得簡單,但就連機會也被全盤掠奪時還有什麼選擇?


  ──撐過這一年,你就能回到故鄉,繼續過你原本的生活。

  一群騙子,就算撐過保護觀察期,過去的生活再也無法復原。


  ──世間也是有它的規矩在,何必拿自己開玩笑去衝撞它?

  無權無勢的人都活該連尊嚴都被狠狠踐踏嗎?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誰教你要多管閒事?

  …………。


  注視著自己的面孔失去了生意,儼然是一張張僵硬的面具呈現眼前。

  沉默來自於無力,不管開口說什麼,也再也不會有人傾聽。


  所在的眼界被蠶食鯨吞,不知何時起佈滿了鎖鏈與血跡,掠食者的獠牙時不時鑽出地面,彷彿是在等待自己不慎踏上的瞬間。


  他沒有錯。

  

  ──抱歉,雨宮君……我媽……要我別接近你了。

  ──說到底不是你起得頭的嗎?

 


  不是的,錯的才不是他。


  ──喂,聽說這傢伙的辯護律師不幹了啊,聽說是家裡的人被威脅了。

  ──你不也是嗎?要不是因為他惹到議員,你才會突然被降調吧?



  ……不是的,自己做的事是正確的。

  

  ──若是單槍匹馬地去送死也就算了,但偏偏就是存在一些會把別人捲進去的笨蛋。

  ──別跟他扯上關係啊……要是牽連進去可就不妙了。



  應該是正確的才對。

  不想聽入耳裡的細語成為詛咒,總有一天會逼迫自己相信不想相信的言語。


  是非終將顛倒。

  真實被抹為謊言,謊言偽裝成真實。



  真的是……正確的嗎?

  

  腐水與爛泥終將侵蝕而上,洗刷整個視野,無一倖免。

  此時他回想起來,當澀谷街道成為印象空間的那一刻,周圍的人渾然不知。

  所有因為與他交流而被賜予導航軟體的同伴紛紛倒地,眼望著自己的身體化為黑霧,失措而恐懼,就連支撐自己的繼續前行的雙腳也被剝奪。

  

  所有賭上一切的掙扎都像場鬧劇,只是為了映在電影院裡配著爆米花打發不到3小時的娛樂。

  或者更不堪地,只不過是別人口中不到3分鐘的笑鬧依據。

  

  在血色街道上失去知覺的前60秒,眼望著構築容身處的所有化為泡影,他們曾經掙扎的地磚處被行人屢屢踩踏。



  正確……的?

  想再相信一次的下場,是連同能相信的人也一起被奪走嗎?

  

  失去知覺的前40秒,視線裡只剩下水泥叢裡被過份侷限的天空,被迫困在東京的日子裡,隨著蟬與車潮的聲響,它也曾經蔚藍過,自己也曾經從中獲得片刻的寧靜。  

  

  但那時映著的赤紅完全相反。

  刺眼、嘲諷、引人注目,偏偏也是怪盜團預告信的色彩,如今卻反過來否定著自己。

  

  失去知覺的前20秒,還是忍不住伸手對著空無一物的上空想要攫取什麼,但卻連揮動的力氣也沒有。


  真的是正確的……?

  …………

  …………



  失去知覺前的10秒,四肢失去知覺時只覺得一陣冰冷。

  這肯定是懲罰,把所有人牽連進來的懲罰。



  失去知覺前的5秒,就連手指也被泥濘浸染。

  即便如此,還是想再相信一次。


  …………



  …………?



  原本應該就這樣消失才是,回過神來,伸向天空的手卻被誰緊緊握住。

  就連視線也混濁不清時,又感受到誰溫柔而緩慢地掀開自己的瀏海,冰涼的指掌貼往額面,好似能驅走對現況的絕望,總有種懷念的感覺。


  「已經沒事了。」


  失去知覺前的1秒,已經連聲音的來源與頻率也無法分辨。




  

  雨宮蓮清醒過來時,首件事是意識到的是被緊握的手掌,隨後是壓在下腹令人難以喘息的重量。種種累加之下,就算還帶著點倦意也無法多睡一會了。


  未出乎意料,身上的重量源頭是那團睡得正香的毛球,至於手掌──

  側過面孔,只見吾郎趴於床緣,右手探進了涼被中與自己的緊緊交扣。從簾間透入的晨光灑在其清秀的眉目與柔軟的髮絲,這是所看過他的睡姿中最鬆懈的一次,著實令少年愣了半晌。


  發生什麼事……了嗎?

  雖想起身察看狀況,但全身卻無法使勁,暈眩與盤旋後腦的悶痛時不時迴盪,也只能就此作罷。


  寧靜的房間內,頓時只剩下秒針的行進步伐規律地鳴響,不知為何,還有種越走越慢的感覺。流入的陽光又稍微增強了點,將明智吾郎的一部份褐髮染上了柔和的金輝。這令他有了想伸手觸碰的念頭,只是礙於無法動彈。


  這麼說來,有多久沒見過他在陽光下的模樣了?

  出門時總是陰雨,平時即便在室內也躲在陰影處以免遭人起疑。


  如果總有一天,他能回到陽光下的日子到來,少了優等生或偵探的假面阻隔,那時的吾郎又會用什麼樣的神情對著自己?


  或者該說──到那時,他還會想待在自己身邊嗎?

  

  突然興起的疑問一閃而過,又被本能地壓制至最底,好似打從一開始不存在過。肯定是不斷侵擾自己的暈眩所致,才會連思考也變得異常起來。

  


  「蓮……?」

  就在此時,原先還趴在自己身旁的少年,似乎是注意到床上的動靜,立刻從原地彈起。


  「醒來多久了?」

  「剛醒。」


  回應對方的疑問時,蓮才回想起來,昨天模試的最後一堂起,就漸漸覺得不對勁,渾身發冷不在話下,劃答案卡的關節頻率不一地激起刺痛,雖然還是撐到了交卷,但漫長的歸途上車廂開得過強的冷氣卻不斷令情況惡化。

  

  事實上回到家附近時視線都已經有些模糊了,幾乎是跟著摩爾迦納的聲音才勉強用意志力硬撐。

  印象中昏睡的時候好像聽到一點交談聲,以及不知是誰伸手觸碰了他的額面,但幾乎都已經跟夢境混在一起難分真偽。


  在那之後到底是……?

  想著這點,黑髮少年又再次試圖撐起身體,想確認周圍的情況。


  「喔喔,蓮,你醒了嗎?」

  這次連窩在自己身上熟睡的黑貓也跳了起來,多虧牠順勢跳往了枕邊,身子總算輕盈不少。


  「感覺還好嗎?」

  「有點暈。」


  「那為何勉強自己起來?再躺一下吧。」

  「嗯……」

  

  「醫生說是免疫力下降引起的感冒,貌似原因很複雜,壓力、備考跟打工還有濕氣之類的。」

  「醫生?」


  「嗯,昨晚直接聯絡附近的診所醫生過來這裡。」

  聞言,蓮幾乎迅速聯想到可能的人選,畢竟鄉下診所本來就不多,願意在深夜直接出診的就更不可能有第二人選。之後還得上門道謝才行,印象中他老人家是愛好咖啡的,這點似乎還是自己能發揮的部份。


  畢竟對方和母親算是交情匪淺,如果禮數不周恐怕又會牽連到……

  至此,回想起不久前發生在客廳的爭執,只覺得額間一陣刺痛。

  

  「他好像以為我是從東京過來找你的朋友之一,似乎沒有太警戒。」

  「虧你能聯絡到他。」

  

  話才一出,雨宮蓮馬上意識到身邊人的沉默異常,但目眩使他即便想抬頭打量對方也顯得困難,但不尋常的不只是吾郎而已,在自己頸邊的摩爾迦納此時也抬起視線,大概是兩個照顧者彼此交換了眼色。

  感覺就像在瞞著自己什麼般,不得不說感覺很微妙。


  「我下去打點些吃的,你可不能空腹吃藥。」

  

  眼見褐髮少年轉身離開了房間,他立即側過面孔,片刻地休息後睜眼凝視著在枕邊守著自己的黑貓。


  「摩爾迦納,」

  「嗯?有什麼想問吾輩的嗎?」

  「昨晚……」

  「抱歉哪,吾輩能說的也差不多,總之先這樣吧?」

  「到底?」


  「比起去想那些,總之先好好休息吧?你昨晚真是把明智那傢伙嚇壞了。吾輩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種反應呢。嘛,應該說因為是你才會有那種反應吧。好了,趁他去打理早餐時再睡一下吧?」


  果然昨晚肯定發生了什麼,也許是和醫生出診有關。

  思索至此,生理機能上的低落倒是替自己大踩煞車,除了闔上眼多睡一會似乎也沒有別的選項了。


  少年再次睜眼時,是被自己的同房戀人搖醒的,連同熱騰騰的蔬菜粥氣息漫入嗅覺。

  直至勺起第一口塞進嘴裡,從旁人投射而來的視線實在難以忽視。真要比喻的話,自己就像是正在被偵探提以各種疑問的嫌疑人,褐紅色的眼瞳絲毫不打算放過自己每分舉動的細節──明明只是頓早餐。


  那種視線是想從自己身上獲得什麼?

  其實要覓得解答並不困難,只要回想起對方第一次把自己做的咖哩勺進口中時便知。

  忖至此,黑髮少年忍不住揚起嘴角,在此之中並不存在任何虛假,也一完全不需要:


  「好吃。」

  吾郎卻因此如影視螢幕停格般凍結於原地,許久才困擾地蹙緊眉頭,那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嘴角上揚才附加上去的,甚至還為此刻意提起手掌遮住了口鼻。


  雖然也很想看看他能坦然露出微笑的模樣,但目前的話大概進度是如此了。

  煮至半糊的米飯間蘿蔔和蔬菜清甜在少量鹽味陪襯下在舌間擴散開來,其實也不是那種美食節目或料理動漫才會出現的誇張程度,但意外地令人滿足,何況還是交往對象為自己特製的。

  

  不只是視覺可能因認知的影響產生錯視,味覺也會……吧?

  

  把碗中物掃空後,又在一人一貓的催促下吞下退燒藥躺回原位。吾郎回到自己床邊坐下時,隨即又將手探出了被子底下,十指交扣,掌心緊貼。意識到這點,黑髮少年隨即睜開雙眼瞅向床邊人。

  眼前人並沒有望向自己,視線只是順著重力牽引落往榻榻米,如果不是樓地板的阻隔,也許會落往更深更遠的地底也說不定。


  這讓蓮回想起摩爾迦納稍早所言。


  ──你昨晚真是把明智那傢伙嚇壞了。吾輩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種反應呢。


  「讓你擔心了,抱歉。」

  「確實。」

  回應的同時,指縫被對方掐得更深刻了些。

  

  「快點睡吧,不趕快好起來老實說還挺困擾的。」

  「還好你在。」

  

  「…………!」


  褐髮少年才反應過來,只見蓮的吐息已經平穩下來,大概是感冒藥加快了入眠的速度,為此忍不住輕淺地嘆了口氣。


  「竟然講了一模一樣的話……」







  「喂,明智,振作一點,要是連你也慌了手腳的話該怎麼辦啊?」

  黑貓細嫩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令吾郎即時回過神。

  

  確實,現在可不是沉浸在衝擊的時候,曾經經歷無數次攸關性命的危機,這種事應該難不倒自己才是。

  發燒的原因不明實在是最令人困擾的一點,不過至少現行得先緩解積蓄在額間的高溫。


  對了,冰枕。

  準備必需品同時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罷,正當褐髮少年打著此主意轉身抓住門把的瞬間,一樓玄關卻傳來了金屬栓鎖被轉開的清脆聲響。


  該死,偏偏在這種時候無法下去。

  

  只能看準時機了,也許能在樓下人步入浴室時趁機溜往冰箱的話……

  話是這麼說,偷偷傾開門縫溜至樓梯的死角窺視,卻見進門的女主人直接在客廳講起電話來。


  「樓下的狀況如何?」

  回到房內,吾郎只能對著望向自己的黑貓搖搖頭。


  「不行啊,這傢伙的狀況看起來很不妙……難不成要等到明天早上?」

  傾身觸上對方的額面,雖然體感並不是準確的量測指標,但傳上掌心的高溫似乎不降反升。


  「吾輩去吧?至少可以從壁櫥那邊溜下去,總比你被發現好吧?」

  「你打算怎麼開冰箱?」

  

  「唔……可惡……」

  摩爾迦納回首俯視著床上因為高燒而喘息不斷的少年,藍眼中的水感彷彿因此被煮沸了般焦慮起來。

  


  「真的沒辦法做點什麼嗎?為什麼這個家偏偏是這種情況啊?」

  

  家…………

  那對自己而言已經是個過於遙遠的概念,也許從發展心理學上得知的,反而比經驗得知的更多。


  沒錯,照理而言,這種時候不是……

  對於摩爾迦納感到火大的事因,自己卻覺得毫無問題,這種冷漠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反而蓮那種不求回報的付出方式才是真正的異常罷。



  「喂,明智,你有在聽嗎?」

  摩爾迦納的呼喊才讓少年回過神,忍不住搖搖頭。

  這種時候思索卻變得零碎起來,如果不能串連起什麼的話簡直就是妨礙。

  照此看來,最快的處理方式或許不是從家裡取得現有資源,而是直接溜出去採買才是──但這種深夜的鄉下,除了便利商店以外……?   

  

  「喂,情況不妙啊?明智!聽到了沒?」

  思緒不斷發散至難以連貫的細節上,完全無法專心。在這種時候最有效的方法會是什麼?總覺得答案或許比想像中更直接,但是……


  「你傻了啊,快躲起來!」

  他沒有足夠的把握,或者該說此時思緒與記憶混成一團,根本只有無數的干擾。


  當少年再次回過神時,卻不是貓的呼喊所致,而是房門被誰推開的聲響,至此根本已經來不及反應,更別說是找尋陽臺或衣櫃之類的掩護。


  「到底在做什麼,讓貓吵成這樣,萬一鄰居抗議的話該怎麼……」

  推開門便是一陣怒罵的女主人在視線與床邊陌生的少年對上時,隨即警戒地退後了兩步。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唔呃……來不及了……」


  

  「……蓮?你對他做了什麼?」

  顯然下一秒,雨宮家的女主人視線移往室內自己最熟悉的面孔上。

  

  那是吾郎絕對不會貿然下注的選項,畢竟有太多次自己都輸得半個籌碼也不剩。

  但如今眼前卻只剩下這個選項,宛若在俄羅斯輪盤上將所有的財產全押在單一號碼上。


  「救救他,拜託了。」

  聞言,站在門口的女性沉默了半晌,最後快步接近,手勢驅走了吾郎,傾身伸手探往蓮的額間。


  「……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咦?」


  「我在問你話,快點回答。」

  「不確定,他參加完模試回來就……」


  「樓下浴室左起第二格置物櫃裡有退熱貼,立刻去拿。」

  「…………」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快點去吧明智,這裡有吾輩看著。」


  聞言,吾郎甚至來不及多想,便轉身衝往一樓浴室,正當自己還在尋找置物櫃的位置時,來自二樓的另一組腳步聲也奔騰而下。


  「抱歉這麼晚打擾您,現在方便出診嗎?是的,拜託了。」


  沒想到在連番的下賭失利後,也會有中獎的一天。

  或者該說,那並不是自己的運氣,而是蓮的?


  

  醫生出診離去以後,室內才再度寧靜下來,倒是吾郎在二樓狹窄的走廊間游疑不定,究竟開走進蓮的房間內,還是再稍待一會。站在門口望著內部,女主人已在床邊坐了近十分鐘。


  直到摩爾迦納從書桌跳往床面團成球狀時,她才站起了身,走往房外。


  「也是從東京來找他的朋友嗎?之前沒看過。」

  「是的,冒昧打擾了。」


  在大人面前掛上無害的面具並不是件難事,只是原以為已經不會再用到的技倆,會在此時派上用場,意外地弔詭。


  「……在這裡待多久了?」

  「……?」


  「我說在這裡待多久了?你找到家裡物品的速度不像是今天才進來的人,玄關也沒有你的鞋子,請你老實回答。」

  「……兩個月。」

  「理由呢?」

  「稍微和家裡有點爭執。」

  「如果只是這個理由需要躲躲藏藏的嗎?」

  

  「不是很想被親人找到,所以才拜託了蓮。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低頭道歉之際,凝視著地面時感受到投射於頭頂上的壓迫感不禁令吾郎短暫地屏起呼吸,雖然這是在輾轉於親戚之間時並不陌生的事。


  沒過多久,一聲長嘆落於頂上,抬首而望才見女主人別開了視線,提起手掌便朝額間深深地抹了一把。


  「真的是學不乖呢,這點到底是像誰啊?明明根本不會有半點好處啊。為什麼那孩子就是不會放棄……」

  「…………」


  確實,那是自己也有過的疑問。

  幾次對身邊的人示好之後,就很快能理解,自己與他人之間的壁有時並非全為自己建起的,在對方立場上的壁更難掌握,每當幾次推擠都無動於衷以後,學會無助照理而言才是正常的結果。


  一般誰都不會想到直接翻上牆頂踏在邊緣上吧?

  

  「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身邊最後就是會出現支持他的人,就像你一樣。」

  聞言,吾郎先是遲疑了一會,直至女主人繞過了自己,緩步走下階梯時又補上了一句: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他一樣幸運,是吧?」


  剎那間,一股異樣感油然而生,在褐髮少年的記憶中熟悉不已,或許該說與曾經寄宿在自己身上的吶喊不謀而合,與其說曾經──不如說依然存在,也時不時成為自己與蓮相處時的雜音。


  ──為什麼那樣的他是特別的?

  ──為什麼自己卻得不到想要的?


  ──為什麼想要的一切終究圍繞著他?


  沒錯,這種幸運和轉機並非平等。

  在這世上在拚盡全力後仍然連尊嚴與珍視之物一起被踩進地獄的人不計其數,他們甚至連哭嚎都來不及。

  但就是有人是能幸運逃脫的。

  

  那些人會成為傳奇,成為英雄,也許成為仍在泥濘中的人的希望,或者成為長夜裡唯一的光源,再引起眾人忘我地攫取,朝著伸手也搆不著的輝澤至死也無法得救。

  最後只剩下對得救者毫無根據且充滿幻想的羨仰。


  「是在羨慕他嗎?」

  話是不經意出口的,似乎與場合無關,這點吾郎自己也感到驚訝。原來自己也有為了誰而染上怒火的一天。


  他能想像嗎?

  產生那種可笑情感的不只是自己的交往對象,連親生母親也……


  「你……!」

  大概是礙於自己仍算是客人,眼前女子的怒意只突顯了不到一秒,又轉身走下階梯。


  「還真是沒大沒小,東京的孩子都是這樣嗎?」

  「抱歉,我沒有惡意,只是……」


  原本因為氣憤而緊握的拳頭在此時漸漸鬆開,再怎麼想都有些奇怪,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慍?明明自己也和眼前人是同類。


  「我也是這樣想的。」

  作為開口,事實上也已經不知道自己想對眼前的女性表達什麼:「但是這段時間一直在他身邊才會發現……」


  此時,吾郎回想起那一夜,他將追著自己而來的黑道殘黨處理掉以後,遍體鱗傷地回到此處時,那個痛覺比體溫更深刻的擁抱。


  ──很高興你還活著,還有……能再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那個顫意比平穩更明顯的擁抱。

  是唯一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深刻的恐懼,毫無疑問地,那全是吾郎自己引起的。


  ──老實說,我也在意。因為……是你。

  


  再怎麼幸運,再怎麼堅強的他,始終和自己一樣。

  渴求的事物相同也是當然的。

  不被期待或被拒絕的時候,所承受的痛苦相當更是當然。

  那些對著他伸手,擅自把期待加諸其上的人真能理解嗎?或者在他們眼中,所有的隱忍和努力都只是像翻過兩頁小說那樣輕描淡寫地帶過?


  「發現什麼?」

  「……他真的被支持著嗎?」


  那群與他們有著相似傷痕的同伴估且不論,周圍聲援他的人真的是在全然理解的情況下給予鼓勵的?只是淺薄地判斷對錯,和真正共同經歷困境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然而能做到後者的人少之又少。


  「真正他最在乎的人卻無法支持他的時候,真的算是被支持的嗎?」

  「……果然,他還真是交了一群無禮的朋友呢。」

  

  邊言,女主人緩步走入客廳,卻在坐上沙發前對著追至梯口的吾郎招了招手。

  「帶朋友進來卻連跟我們打聲招呼都沒有,也不介紹一下。名字呢?」

  頓時,總覺得無法完全判斷眼前女性的情緒走向,但直覺告訴自己,也許並非壞的發展。


  「明智,明智吾郎。」

  「好像在哪聽過?算了……」


  順著眼前成年人的邀約,吾郎緩步接近,還來不及弄清對方的意圖。回過神來,只感受到頭頂傳來溫熱的觸感輕撫。


  「明智君……是吧?有你在他身邊真是太好了。」

  「咦……?」

  

  



  除卻中午被叫醒吃藥以外,雨宮蓮再次清醒已是傍晚以後的事了。一整天的積累下,只見手機才解鎖就跳出了上百封未讀訊息,大部份是模試結束後怪盜團那邊的對話紀錄,還有他們私下傳來的邀約,以及──


  當發訊源裡翻到自己母親時,少年不禁停頓了幾秒,就在自己點入訊息內容,還來不及把內容讀完時,狹小的螢幕立刻切進了來電提醒。


  大概是設定成已讀以後立刻發信通知的狀態,才能這麼快撥號罷。移往接聽以前,蓮凝視著屬於母親的來電顯示思索了幾秒,她多半是從醫生那邊得知狀況的?接起來以後大概是一陣說教,被罵也是有可能的,不過搞到別人深夜出診確實是毫無藉口可言了。


  「……是?」

  「燒退了沒?」

  

  聞言,首先只是覺得果真如此,據她和醫生的交情,事後告知她也是合理的,只是語氣上比想像中來得和緩許多。

  

  「退了,醫生那邊會另外上門致謝。」

  「免了吧,你去的話反而會他被鄰居嚼舌根。」

  

  事實上,她的說法並沒有錯,這也是鄉下地方最令人感到可笑之處。缺乏人際網絡密度的情況下,單純的芝麻蒜皮小事也能被拿來任意擴大臆測。不得不言,這點要讓一個年輕孩子討厭這裡已經綽綽有餘了。


  不過,其實到東京以後才會意識到,原來這種事是不分城鄉的。剛轉進秀盡學園時,自己的事也被傳得亂七八糟,抽煙喝酒攜帶槍械,連只要視線對上就會進醫院急診都有人提。


  「有聽懂我說的話嗎?」

  「嗯。」

  

  「聽懂就好,我晚點會帶三人份的晚餐回去。」

  「三人份?父親也會……?」

  「給明智君的啊,有人帶朋友回家不好好招待晚餐的嗎?」

  「呃……」

  

  就在這時,床緣明顯下沉了些許,轉頭一望,是吾郎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趁著電話剛掛,蓮轉身便是追問:


  「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昨晚是你母親叫來的醫生,很難不被發現吧?」

  

  確實,照理而言光靠吾郎和摩爾迦納是不可能說服當地醫生深夜出診的,早上醒來時的眾多疑問也獲得了解釋。


  「我是謊稱和親人發生爭執才借住在這裡,不過也不確定她到底信了多少,那種臨時圓上的謊大概不太可能被全信。」

  夕照將房內染為橙紅,即便如此,也無法令室內增添暖意,只是徒增悶燥而已。

  與晨間染在吾郎髮間的微光差異極大,垂暮好似一股掙扎不已的殘燄,無聲地掙扎哭嚎,卻又不肯向周圍出聲求救。


  「這種理由大概無法久留了吧。」

  褐髮少年才此語脫口而出時,擱於床緣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指間的床單,緊得手背上青筋鮮明浮起。

  

  「雖然是不小心瞄到的,你母親手機桌布上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喔,你……最後終究還是被愛著的,果然血親還是不同罷。老實說,我很羨慕你。」

  

  眼前人的背景隨著光線的式微而漸漸融入陰影,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似的,這點令蓮本能地起了違和感。

  和發燒時的刺痛截然不同,油然而生的暈悶不斷在胃裡攪和,又彷彿要壓迫到肺臟。


  為什麼和預想得如此不同?  

  他是為了什麼不去追問,不去刺激對方,不斷保留著令對方維持安全感的距離,他是為了什麼……


  「距離你重建起容身之處已經不遠了,只要找時間和她好好談談的話……我已經沒必要陪在你身邊了吧?再言,那些追著我跑的傢伙之前已經找到這裡來了,這裡已經不再安全。」

  

  簾間透入的陽光漸漸削弱,將整個空間拽入了沉悶的黑暗中,這令視覺來不及習慣的少年難以摸清眼前人的輪廓,但唯有吐訴話語時尾音的顫抖是清晰的。


  不要、拒絕、駁回、反對……

  投以信任與愛意的澆灌也無法令瀕死泛黃的枯籐起死回生,也許僅能令其受到更沉重的傷害,只是不想承認自己太晚意識到這點而已。

  

  幾乎每個怪盜團的成員,都存在著希望能悔改的對象。

  獅童正義,曾經所有人皆以為,陷害自己於不利的議員,那就是自己最想出手的人。但事實上若除卻他對大眾,還有對吾郎的傷害,只光是對自己而言已經無足輕重。就算他親口告白了所有罪狀,他奪走的人命,還有直接間接撕毀的家庭也不會因此全部復原。


  然而,雨宮蓮依然有著想要悔改的對象。

  那個人被囚禁於自己的面具底下,卻也因此已經無法再使扭曲的欲望實體化。

  可以的話,他想偷走明智吾郎的絕望。

  然而,其理由卻意外地自私也說不定。


  如此一來,傾訴於他的情感不會成為利刃,也不會在所愛之人身上劃下血淋淋的傷口,這全部都只是自己想逃避責任而已。


  為什麼這樣的自己非得被眼前人嫉妒不可?

  這樣渴求被對方報以同等情感的自己,到底有什麼好羨慕的?


  「交易也……差不多到此……」

      

  不想聽、一點也不想。

  循著本能,黑髮少年伸手繞過了眼前人的頸側,使勁摀住那張正打算吐露訣別之言的雙唇,即便這樣的行為大概毫無意義。

  預料中地,自己出其不意的舉動引來吾郎一陣掙扎,最後演變成床上一陣扭打,但對於高燒剛退的病患而言,要制住眼前的褐髮少年顯得艱難。雖然躲過幾次關節被緊緊扣住無法反抗的窘境,每當就要壓制住對方時卻又使不上力來被扳回局勢。


  直到兩人都厭倦了這場鬧劇時,夜色已吞沒了整個房間,根本連對方的舉動與面孔都難以望清,唯獨聽得見最後一回合將自己壓在床板上的吾郎深刻喘息著。


  就在這時,悶熱的房間內卻感受到一點細小的涼意。

  落在自己的面頰上,雖然水滴本身是溫的,但在其吸去周圍熱度而緩慢滑落時卻不斷凸顯其存在。


  又是一滴,這次落於眉睫間,好巧不巧模糊了蓮的視線。

  溫潤的雨開始加劇,寧靜地打在自己臉上,伴隨之眼前人的喘息聽來更似哽咽。


  「這算什麼?」

  「吾郎……?」

  

  「我也不想走啊……」

  「那就別……」


  「可是越是被你信任,我就會……」

  「就會?」


  「就會想把你拖下水,」

  「嗯。」


  「想把你拉進來……拉進……地獄裡。」

  「就這麼辦。」


  「你說……什麼?」

  「把我拉進去罷。」


  此時,眼前人突然靜默下來,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開什麼玩笑?」

  「咦……?」


  「開什麼玩笑啊?你這個垃圾傢伙!」

  一陣嘶吼砸上鼻尖,幾乎同時,原本按住自己肩頭的指掌粗暴地拽起蓮的衣領便是向上拎起,頓時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令吾郎的怒吼幾乎直面衝來:


  「你知道你擁有的全部我竭盡全力都追求不到嗎?到底有沒有自覺啊?然後你這個混帳就給我說放手就放手,周圍的怎樣都不用管了嗎?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垃圾渣滓!」


  無法否認。

  比起上次在獅童的殿堂中目睹吾郎對著自己歇斯底里模樣時自己的無措與無奈,這次卻格外平靜。

  八成即便是曾經忽視大眾死活的吾郎,也漸漸在這段關係間不自覺地開始為他人著想,正因為如此他才什麼都不肯告訴自己罷。當初惹到獅童時不肯折於心底的正義所付出之代價,就是連同身邊的親人也一起蒙羞;大概這次決定接納眼前少年時,也意謂著可能令家人和周圍的鄰居陷入險境。

  蓮心底仍是清楚的,對方的氣燄相當合理。他終究在天枰上選了邊站,對另一邊而言他的不負責任難以辯駁。


  想做正確的選項總是比想像中還要困難,再言正確與否也是因人而異。有時,不慎迷失了自己心裡對於正確的定義也是常有的事。如果沒能遇上龍司和杏的話,也許那便是自己的下場了。

  他並不認為這種正確有何偉大之處,畢竟也只是順從了自己的渴望而已。

  

  「換我問你了,吾郎。」

  

  追求在逆境中灌注於自己的甘霖有什麼不對?

  昏暗之中,蓮伸手摸索著面前戀人的臉孔,觸及淚水的溼潤,以及氣憤之下緊繃的輪廓。

  透過觸覺順勢摸著了對方柔軟的髮尾忍不住迷戀地細細摩挲,又滑向溫熱的頸側,那是擁抱時最中意的位置,體溫的渲染下還能靜靜聆聽對方趨於平緩的心跳。

  「那我竭盡全力想得到的事物該怎麼辦?」


  言語脫口的瞬間,扯住衣領的力道便卸了一半,又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最後全然鬆了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環繞頸間的緊擁,對方前傾的力道又將自己壓回床面。


  「…………可惡,」

  於此同時,枕邊傳來了幾聲悶著的敲擊,取代了吾郎沒能從口中吼出的憤慨。


  一、二、三下,蓮起初只是任憑拳頭的衝擊隔著枕心撼動耳際。

  直到第四下,選擇張開手掌實實在在地接下。


  掌間的拍響和較之前相異的觸感似乎令吾郎因此一愣,因而讓其身下的黑髮少年有了拇指探進掌心化解拳眼的機會。起初對方還略有反抗的跡象,隨著拇指腹幾番摩挲著其掌心,才逐步安撫下來。


  「在東京時你說過,」

  從氣息上確認對方情緒穩定下來後,雨宮蓮才再次輕聲打破了沉默:

  「和我說話時能刺激你思考,是謊言?」


  聞言,懷中少年搖了搖頭,又將面孔埋往對方頸後。

  「一起尋找吧?」

  「……能繼續待在一起的方法?」

  

  「嗯,這提議如何?」

  至此,原本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撐起了身子,黑暗中隱約辨識得出對方提起掌根抹去了臉上的淚跡,但先前哭泣與怒吼卻使他的嗓音顯得沙啞許多。




  「你總是超出我的預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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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了艸~


原本是預計昨晚發的,但我卡文一路卡到昨天傍晚Orz.....

好不容易突破瓶頸後又覺得哪裡不對勁艸  

最後就決定睡一覺腦袋清晰了再來修艸~~~~   結果……稍微調了一下順序跟描述……吧OAO?

大概,嗯。


這個系列大概就大綱的狀況還剩下2-3章左右,

自從七月該忙的忙完開始沉迷P5後把跟明智的對話全部拍下來細細品味,


但隨即便想到了一個超大的盲點Orz

在劇情前半的明智到底……哪邊是真的哪邊是演技Orz.......

在這點上苦惱了很久艸



其實覺得自己蹲不同坑時常常遇到不同的困難點艸


比方說UL的雙艾坑很考軍事或歷史或政治之類的背景艸   常常在這方面需要準備一些;


K的黑白……我對雙子座苦手艸~~~~雙子座實在是太天才了Orz  尤其小社也是智商被石板強化過的超跳躍思考少年(內裡90歲)  常常會思考自己耕出來的小社會不會很……平庸?


然後是YOI的維勇,這最大的困難點大概是這個體裁太接近日常生活,其實缺少很多上兩個坑能用奇幻設定混過去的東西,以致於其實在耕文時常常會需要反覆從自己的生活細節跟感觸去找尋靈感和敘事的切入點艸   再加上有親友能一起討論角色,真的讓自己在耕文時有很大的進展艸(自己覺得)


再來就是P5的明主了,P5的故事真的太令人共鳴了QQQQQ  特別是玩遊戲時常常看到劇情的發展會忍不住跟著角色們一起罵艸~~~~~尤其奧村殿堂真的是……唉,現實啊|||灣家的狀況是報紙打開來一堆政商名流或以教育家自居的老不休們講起話來就是奧村的嘴臉|||


對不起我到底在講什麼艸~~~~~~

我只是想說,明主雖然也有微量奇幻的元素存在,但是其實也非常偏重現實,所以在取材時跟YOI圈的文有點像,會需要很多自己生活細節作為靈感,但除此之外,總覺得好像又不太夠

所以就試著回想自己大量接收學運資訊的時代那種批判的思維,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什麼艸


不過,這種嘗試……嗯……個人是覺得好像還有很多該精進的地方Orz


最最最可怕的是救命又是雙子座嗚嗚是演技天才的雙子座嗚嗚嗚……

關於吾郎,其實我試圖找了三次元中和吾郎生日完全一致的親友當作思考基底,以及很多對話參考去揣摩,但其實就目前回頭看來艸……我是覺得好像不一致的狀況有點明顯Orz


然後蓮蓮……沒有星座好虐XDDDDDDD  蓮蓮其實耕的時候是60%的對話選項和動畫,20%是直覺Orz  至於剩下20%由於感覺到蓮蓮隱隱約約被設定成了擅長傾聽(?)的類型,就拿身邊正在鑽研諮商心理師的親友行為當作參考了OwO   

不忍說話都挺少的?   而且會在意外的時候突然有跳慟的發言,在不同場合會迅速切換社交人格面具(?),而且記性都不賴?



總覺得如果自己真想精進的話,是不是該加入祐介去蹲地鐵的地下通道進行人類觀察XD~~~~



為什麼打一打就一長串了艸~~~


總之,感謝看到這邊的您OwO/


下禮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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